《教师的“非人”生活》

蔡深江（联合早报） 2008年3月16日

　　教师也是人，不过在一般人理所当然的眼中，对教师的要求高于常人；为人师表者，言教身教缺一不可，作为学生的表率榜样，待人处世自然马虎不得。　　

　　然而，在所有专业领域中，也只有教师是可以被临时取代的；其他如医生、律师、会计师等，从没有听说在专业缺席下，非专业训练者可以取而代之。即使是护士、警察等，都不可以任由谁懂谁来做，偏偏教师可以；只要是考完A水准考试，即使还没有领取文凭，都有资格申请成为代课老师，代上一年半载的课，可见取代一个教师的工作是如此的轻而易举。　　

　　对教师的职业道德要求高，替代要求低的事实，说明人们在价值判断上显然出现了矛盾。　　教育部一再强调严格把关的遴选标准，只录取达到资格的全职申请者，不会录取那些纯粹为教师的高薪所吸引，或抱着“骑驴找马”心态来应征的人。　　

　　代课老师的存在，显然干扰了当局高举旗帜的姿态。　
　
　　教师的尴尬，也在于那是一个任谁都自认有资格说上几句的职业，报章上谈论其他专业的意见不多，可是，一旦涉及教育，好像谁都可以指指点点，提出不同看法。　　

　　在道德意义上，教师绝对不可以偷骗拐抢，不可以感情出轨，当然教师也不可以争抢停车位，不可以排队买万字票，不可以说谎，在专业上更不可以偷懒，不负责，不积极主动。教师触犯法律，绝无葬身之地，即使是对不犯法的生活平常事，也有诸多无形的限制。　　

　　教师允许代课的制度，让即使没有专业训练的人也都可以当教师，而在人人都可以对教师提出要求、批评的情况下，教师的日子当然不好过。加上人们的权利意识提高，表达意愿强烈，现代社会中的教师非人生活版图，肯定无限扩大，教师几乎到了动辄得咎的窘境。　　

　　不要忘了，教师也是人，所有凡人会犯的错、都有的缺陷，以及难免的失策，甚至是不应该的行为，都是教师队伍中部分成员的性格成分，问题只是这一部分成员的多寡而已。　　

　　对教育的整体素质，我们当然信心满满，相信教师群中，愿意奉献、牺牲、无私无怨者众。然而，做为一个人，教师当中也难免有无可避免贪小便宜的，勾心斗角的，混日子得过且过的，见利忘义的，明哲保身的，精打细算的，自私自利的……甚至也有人做出了有违专业操守和逾越法律尺度的事。借一句耶稣的话，如果谁自认没有犯过错，就站出来骂吧。　　

　　对教师的要求、指责，也许是父母爱子心切的表现，却也可能在毫无目标的一片谩骂声中，打击了教师的士气，破坏了教师的形象。　　

　　人们总是对教师有更高的期待，这是可以理解的。教师毕竟是良心工作，但每个人对专业的认知与表现，并没有共同的标准，到后来好与不好，该与不该，只有自己最清楚；旁人的意见也许有助于提高教师的专业表现，却也可能适得其反。相比之下，一些过度爱护子女的家长所表现出来的恶形恶状，以及得理不饶人的姿态，更让人担心。　　

　　正如任何领域，教育界中有极少数人偏离专业航道，然而要把所有不适任的人排除在体制之外，并不容易。按制度一板一眼办事的人，即使不应该，却也没有错。需要改进和被质疑的，是制度本身，以及管理的心态。死跟着制度走的人，在制度面临挑战前，走的仍是自认安全的路。　　害群之马难免，这个社会不应该花过多的精力与空间，为“教育”少数人而伤了整体教师的尊严和快乐。